来源：自闭症从入门到精通 2023-06-26 14:00 发表于广东
文丨赵文成大米和小米东莞东城小镇中级康复师 教育学硕士(儿童心理发展方向)
日常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是一项非常重要的非言语沟通方式。
典型发展儿童（TD）在婴儿早期就表现出对眼睛的兴趣，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趋于稳定。但自闭症儿童（ASD），在2-6个月时，对眼睛的兴趣就开始减弱了。
因此，缺乏眼神交流和回避他人眼睛的关注，是自闭症的早期预警信号。
原因
自闭症儿童回避眼神交流的原因，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是眼神冷漠说，一种是眼神厌恶说。
眼神冷漠说
“眼神冷漠说”认为自闭症个体对眼睛所传达的社会信息不敏感，所以不感兴趣。
这一说法符合社会动机理论，该理论认为，对社会信息的广泛不感兴趣，是造成自闭症特征的基础。
例如，来自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马库斯自闭症研究中心的Jones等人首次在蹒跚学步的儿童中研究了这个问题，并便研究成果发表在《美国精神病学杂志》。
该团队向平均年龄为2岁的孩子展示了一系列视频，并利用眼动技术追踪他们观看视频时的目光。
这些孩子包括38名普通发育儿童（TD）、26名被评估为自闭症儿童（ASD），以及22名发育迟缓儿童。
结果发现：
在自由观看期间，相较于其他两组儿童，自闭症儿童对视频中女演员的视觉关注较少。
在研究员直接提示，要关注视频中女演员的眼睛后，自闭症儿童比典型组儿童看眼睛的时间更长。
在研究员暗示，要关注眼睛时，典型组的儿童则会在女演员的声音和面部表情引人入胜时，看着她的眼睛；在女演员没有情感表达时，偶尔会看着其他地方。发育迟缓组的儿童表现与典型组儿童相似。
相对于TD组和发育迟缓组，自闭症组儿童在此期间注视女演员眼睛的时间较少，且目光不会随着女演员面部情绪变化而看向别处。
这一发现表明，眼神交流对自闭症儿童来说并不是不愉快的，而是他们对眼神中传递的社交信号不敏感。
英国伦敦大学脑和认知发展中心教授Senju和Johnson在对ASD人士，非典型眼神接触的分析中提出，这种情况是因为婴儿早期杏仁核的低激活，所以在婴儿和他人眼神接触时，产生的情绪反应也就低，即难以捕捉到眼神中传递出的开心或喜爱等信息。
举个例子，当你在和普通孩子对视时，给予他“肯定眼神”，他便能自动感受到认同或赞赏，大脑内部杏仁核就会激活大脑内部的奖励系统，从而产生愉快的情感体验。
但自闭症孩子是体验不到上述过程的。
眼神厌恶说
“眼神厌恶说”认为ASD个体因为厌恶对视，主动回避眼神交流。
对视会引起自闭症人士过高的情绪反应，所以他们采取回避的策略降低这种不适感，比如关注周围其他静态的事物。
中山大学心理系研究者，2013年对20名年龄在5-11岁的ASD儿童做了一项眼动追踪研究。
结果发现，同年龄段的TD儿童的注视集中在双眼的瞳孔上，而ASD儿童的注视偏向于左眼下方区域，似乎试图避免直接的目光接触；在除眼部区域外的整个面部注视中，ASD儿童与TD儿童对面部关键部位的注视大体相当。
这个研究表明，ASD儿童会避免专注于人脸中更具情感表达的一面。
马萨诸塞州总医院马蒂诺斯生物医学成像中心，2017年发表于《自然科学报告》的论文，揭示了以上这种行为的大脑机制。
研究员Hadjikhani等人，使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测量了21名年龄在10—40岁的ASD人士，在自由观看他人面部和被迫观看他人眼部区时，上丘脑、丘脑枕核和杏仁核的激活差异。
在自由观看阶段，ASD组与TD对照组的神经结构激活相似。
但在专注于眼部区域时，ASD组皮层下通路高度异常激活。这种异常激活在恐惧、快乐、愤怒和无表情的面孔时情况类似。
这项研究表明，在眼神交流时，ASD个体比TD个体大脑神经性反应更强烈。
事实上，ASD个体声称对视会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
新闻编辑Melissa McGlensey也指出，很多ASD个体形容眼神交流的感觉为“超负荷的”，“感到恶心的”，“很大压力，感到焦虑”，“眼睛会感到灼热”等。
总之，直接的眼神接触会让自闭症人士产生压力。
年龄很关键
2022年6月，马萨诸塞州总医院马蒂诺斯生物医学成像中心和南方科技大学深圳妇幼保健医院儿童精神病学康复系的研究者，在联合发表于《精神病学前沿》的研究报告中指出：在研究ASD儿童独特的注视行为时，要考虑年龄的重要影响。
Kong等人记录了幼龄期（1.5-3岁）和学龄前儿童（3-5岁）观看视频和图像时的眼动数据。
结果发现，幼龄期的ASD儿童与TD儿童，在眼睛感兴趣区域的注视时间百分比相似；但学龄前ASD儿童相较于TD儿童，对眼睛感兴趣区域的注视时间百分比显著降低。
也就是说，从幼龄到学龄前，ASD儿童对眼部的注视时长下降了。
这项研究结果表明，分析ASD儿童注视行为时，年龄差异是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
3岁是幼龄和学龄前的分界线，这代表了儿童不同的发展里程碑。
基于上述研究，从年龄发展的角度理解，可以得到这样一个观点：
在3岁以前，ASD儿童已经出现眼神关注异常，表现出对他人眼神不敏感，虽然在主动或提示下也会有眼神关注，但是并不理解眼神所传达的信息。
在3-5岁之间，对眼神的关注度显著降低。
随着年龄增长，自闭症人士对眼神的不感兴趣逐渐演变成对眼神接触的“厌恶”，进而对他人不同情绪状态，表现出无差别的眼神回避。
这也说明，“回避眼神交流”随着ASD儿童年龄发展，其内在的原因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目前，对于一些重要的发育时间点，ASD儿童大脑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但对眼神关注，越早越好。
对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干预所采取的方法可能会有所不同。
3岁前幼儿，干预措施着重于提升孩子日常生活中的参与性，多与孩子眼神对视，并在孩子对视时给予奖励。帮助孩子建立眼神接触与奖励的联结，意识到对视是一件有价值的事，逐渐激发孩子的对视动机。
对学龄期儿童，干预要注重于降低眼神接触时的敏感度，也就是所谓的“脱敏”。
正如Hadjikhani建议的：逐步使ASD孩子习惯于看眼睛，类似于外科医生习惯于看出血的身体，然后鼓励他们看眼睛，从而减少眼神接触的压力。
在这个过程中，家长一定要循序渐进。就像我们练习长跑一样，不可能从一开始就跑10公里。
训练眼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步到位”的方法要尽可能避免。比如，我曾遇见一个5岁男孩，在训练眼神期间，家长强行固定着他的头，要求看别人。结果之后，这个孩子就出现了很严重的情绪问题，更加排斥眼神接触。
参考文献
1. Moriuchi JM, Klin A, Jones W. Mechanisms of Diminished Attention to Eyes in Autism. Am J Psychiatry. 2017 Jan 1;174(1):26-35. doi: 10.1176/appi.ajp.2016.15091222.
2. Senju A, Johnson MH. Atypical eye contact in autism: models, mechanisms and development. Neurosci Biobehav Rev. 2009 Sep;33(8):1204-14. doi: 10.1016/j.neubiorev.2009.06.001.
3. Yi L, Fan Y, Quinn PC, Feng C, Huang D, Li J, Mao G, Lee K. Abnormality in face scanning by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is limited to the eye region: evidence from multi-method analyses of eye tracking data. J Vis. 2013 Aug 8;13(10):5. doi: 10.1167/13.10.5.
4. Meng C, Huo C, Ge H, Li Z, Hu Y, Meng J. Processing of expressions by individuals with autistic traits: Empathy deficit or sensory hyper-reactivity? PLoS One. 2021 Jul 9;16(7):e0254207. doi: 10.1371/journal.pone.0254207.
5. Hadjikhani N, Åsberg Johnels J, Zürcher NR, Lassalle A, Guillon Q, Hippolyte L, Billstedt E, Ward N, Lemonnier E, Gillberg C. Look me in the eyes: constraining gaze in the eye-region provokes abnormally high subcortical activation in autism. Sci Rep. 2017 Jun 9;7(1):3163. doi: 10.1038/s41598-017-03378-5.
6. Kong XJ, Wei Z, Sun B, Tu Y, Huang Y, Cheng M, Yu S, Wilson G, Park J, Feng Z, Vangel M, Kong J, Wan G. Different Eye Tracking Patterns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in Toddler and Preschool Children. Front Psychiatry. 2022 Jun 9;13:899521. doi: 10.3389/fpsyt.2022.899521.
训练游戏
帮助自闭症孩子学会眼神对视，可以试试这些居家小游戏。
01
躲猫猫
家长和孩子面对面，用手遮住自己或孩子的脸，突然打开，在露出脸的那一刻，捕捉孩子眼神。
对，就是我们常常逗小婴儿的方式。这个游戏也可以帮助自闭症孩子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脸上，帮助他们学习跟人对视。
(来源：SSS Pee-Ka-Boo)
02
扮鬼脸
对于一些奇怪的人、事、物，我们总会很好奇，小朋友也是一样。
想让自闭症孩子关注到我们的面部，可以试着对他们做一些奇怪的表情，比如：吐舌头，拽耳朵，当一次小丑。
太正经、不擅长搞怪的家长，也别担心，万能的某宝搜一搜，假鼻子、眼睛、胡子……整一套也是可以滴！
(图源：The Chaos and The Clutter）
03
小花猫
这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游戏，跟孩子面对面，用可洗颜料笔或者化妆品帮孩子画一个小花脸。在给他涂涂画画的过程中，他的眼睛不看你，看谁呢？
当然，更有趣的玩法，是把“颜面”交到孩子手中，家长勇敢一点，豁出一张老脸，让娃来折腾。
(图源：The Chaos and The Clutter）
04
猜猜看
家长坐在孩子对面，用手比划形状、水果、动物等，让孩子来猜一猜到底是什么。
如果孩子想不出来，记得给一些提醒哦，这样可以延长孩子对游戏的兴趣。
(来源：SSS Let’s go to the zoo)
05
木头人
“123，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笑！”
“一不许动，二不许笑，三不许露出小白牙！”
对于年龄比较大，或者眼神交流已经比较好的孩子，可以用“木头人”和“不许露出小白牙”这两个经典的游戏来训练延长目光对视。
（图源：好看视频，木头人）
*本文由大米和小米小镇项目研发总负责人，高级督导樊庆伟审校发布。
编辑丨夏天
图丨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