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年89岁!史上首个被确诊自闭症的人,去世了!

来源:原创 大小米编辑组 大米和小米 2023-06-17 08:20 发表于河南

据美国密西西比州媒体“实时新闻网”报道,世界上第一个被确诊自闭症的人、该州居民唐纳德·格雷·特里普利特(Donald Gray Triplett),于当地时间6月15日上午去世,享年89岁。去世前3个月,唐纳德在一个机场晕倒。
记录人类自闭症历史的《不同的音调》一书作者John Donvan也在推特上透露,唐纳德是“在家人的守护下安宁地去世。”

唐纳德生前所属教会在网站宣布,他的葬礼将于当地6月19日上午11时举行。
在唐纳德去世后,密西西比州众议院议员Tom Miles发文悼念:
“我向唐纳德的家人和朋友表达深深慰问,唐纳德是福雷斯特市最伟大的朋友和市民之一。
唐纳德先生是世界上第一例被诊断为自闭症的人士,但对福雷斯特市的朋友来说,他只是唐先生。如果他喜欢你并且你足够幸运的话,他会给你起个外号,我的外号是TM。

唐先生是个很棒的人,如果你曾在福雷斯特市银行、乡村俱乐部或社区待过,并见到他,你就了解他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在吉瓦尼斯俱乐部,我一直很喜欢听他多次外出度假的故事,他与我们分享的照片简直棒极了。

家人和朋友都会一直怀念他,安息吧,我的朋友。”

唐纳德的去世,无疑会让关心自闭症人群生存状态的人们感到悲伤。不过,跟绝大多数自闭症人士比,唐纳德却是高寿的。
一份来自西方的研究报告显示,自闭症人士的平均寿命为 54岁。(自闭症成人40年研究总结:多数儿童会在成年后改善,平均寿命54岁
唐纳德的故事,则可以启发我们寻找自闭症人士平稳生活、安度晚年的思路。此前,我们搜集各方面的信息,又采访唐纳德老家小镇上一家银行的职员,了解了他的近况。
接下来,让我们重温唐纳德传奇的一生。

完美的退休生活

唐纳德上一次被美国媒体集中报道,是2022年12月,聚焦他一生的纪录片《不同的音调》在美国各大平台首映。他神采奕奕,穿着新做的背带裤,跟着剧组参加首映式。

“他是个快乐的人。”福雷斯特小镇的邻居们给他的共同评价。
雷斯特小镇森林环抱, 小溪潺潺,人口不足3000人,居民大都从祖辈起就相识,往来非常密切。镇上仅有一所高中、一个法院、一座火车站、一家理发店、一家美容院和几家杂货店与家具店,几所教堂。
小镇中的很多居民,对89岁的唐纳德都很熟悉。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唐纳德会一直穿同一件衣服,直到把它穿破,小镇居民,包括他的“女朋友”们带他去服装店买新衣服。不过,不管每次买多少件,他又会挑最喜欢的一件一直穿,直到再穿破。
上了年纪的唐纳德并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饮食,过去的十年,他虽然胃口小了一些,但饮食的种类并未改变,几乎顿顿吃汉堡薯条,喝可乐。
“他不愿意尝试新食物。”一位居民告诉大米和小米。
虽然饮食看上去不太健康,但唐纳德和同样喜欢喝可乐的股神巴菲特一样,身体健康,充满活力。他有一些常见的老年病,比如高血糖、高血压,但总体还在可控范围。即使在新冠病毒肆虐的这几年,他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症状。
唐纳德半个多世纪刻板如一日的作息表,似乎对他的健康帮助很大。
每天清晨,他会挥着手臂,迈着大步走向银行,等银行开门了进去晃悠晃悠,仿佛他还是在那里工作一样。然后会和朋友一起喝咖啡,再散步锻炼,回家后观看喜欢的电视节目。
下午,他会到高尔夫球场打球一直到天黑。他有一套固定的击球动作,先舔一下右手手指,再舔一下左手,然后将球杆直直地指向天空,立于头顶,挥杆,击球。

球场上的唐纳德

俱乐部的会员来自各行各业,有律师、银行家,也有技师、卡车司机、销售员等等,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自闭症,但总会被他古怪笨拙的发球姿势吸引。
唐纳德其实球技不错,虽然话很少,但他在团队赛中也能与他人愉快合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孩子般真挚的老头。
“恐怕连脚下踩的瓷砖都是固定的那几块。”一位小镇居民调侃道,他的日常路线很固定,银行,公园,教堂和一条河边小道。
每个周末,他都会到教堂做礼拜,即使外出度假,也会在周末准时回来。
都89岁了,唐纳德依然会独自驾车出游。美国人平均一年旅游两次,他几乎每个月都出去旅游。如今,他已经去过将近40个国家,足迹也踏遍半个美国。
兴趣广泛,身体健康,自由独立,还能喝咖啡、刷剧、高尔夫球、旅行、撩妹,唐纳德的生活简直是完美的退休生活。
很难想象,他曾经是个只喜欢盯着旋转物体,一度被送往托养中心的自闭症孩子。

全球1号病例

唐纳德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父亲比蒙是一名律师,母亲玛丽是当时少有的接受过大学教育的精英女性。 
起初,他们并没有察觉这个小男孩的表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唐纳德没有身体残疾,学坐、学走都踩着正常的节奏,甚至说话还要早于同龄孩子。
但慢慢地,唐纳德的发育仿佛静止了,甚至还有些后退。
他无法忍受日常生活出现一丝改变,家具不能移动,玩具必须放回原位,出行时的每一步必须踩在之前踩过的地上,甚至每天早餐时都要妈妈说同样的话“吃掉它,不然我不会给你西红柿,但是如果我不吃,我会给你西红柿。”
他极端地维持着生活一成不变,有一点偏差,就痛苦尖叫。
种种变化,让比蒙和玛丽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精神失常了。

幼年的唐纳德与父母

1930年代的美国社会,优生学热潮达到顶峰,障碍人士被认为毫无价值,只会浪费社会资源,为了避免他们传递不好的基因,威胁社会,美国政府会强制给他们做绝育手术。
所有的残障儿童,都会被美国政府和医生强制从父母身边带走,送往医院或疗养院,由国家统一负责,并且拒绝父母频繁探视。很多人就此默默消失,再没见过亲人一面。 
生下智力障碍或精神异常的父母会被社会歧视,被羞耻感折磨,很多人在孩子被送走后,对此讳莫如深,仿佛那个孩子从未出现过。
像唐纳德夫妇这样处于社会精英阶层的人士,更易受到黑暗浪潮的伤害。
没有人了解比蒙和玛丽忍受了多大的压力与痛苦,他们尝试仔细观察孩子的生活喜好,小心翼翼遵守孩子建立的生活准则,只为能保护他不被政府强行带走。
不幸的是,唐纳德退化得越来越严重。

童年唐纳德

1937年,3岁半的唐纳德开始拒绝吃饭,母亲玛丽不断尝试各种方法与他交流,都得不到回应。
迫于无奈,唐纳德父母向医生求助。医生认为,父母的行为刺激到了唐纳德,他应该立即住院。
1937年8月,唐纳德被送至距家50英里的一家疗养院,这里原本是专门为患结核病儿童设计的隔离场所。
唐纳德夫妇似乎终于能睡个好觉,也终于邀请朋友来家做客,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儿子。
每个月仅2次探视机会,他们发现唐纳德虽然恢复了进食,但社交障碍却变得更为严重。
进疗养院前,唐纳德虽然古怪,却对世界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也很活泼,常常令人难以招架。可进入疗养院后,唐纳德每天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理会任何事情。
面对木头人般的唐纳德,夫妻俩强忍心酸,强颜欢笑,回去时,要硬压不顾一切只想带儿子回家的想法。
1938年5月,唐纳德弟弟的降生,比蒙和玛丽终于体会到普通父母的快乐,但对大儿子的思念却丝毫没有减轻他们。
1938年10月,唐纳德夫妇不顾专家激烈阻拦,执意把唐纳德接回了家,他们坚信此前让儿子与家人分开是完全错误的。
这一次,唐纳德夫妇转而向美国顶级儿童精神科医生肯纳博士求助。
比蒙给肯纳寄了一封长达33页纸的信件,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唐纳德一切异于常人的表现。这位父亲的泣血之作,后来曾被无数科研人员引用,有力地促进了自闭症的发现。

美国儿童精神科医生肯纳 

意料之外的改变

肯纳博士收到信后,也办法不多,只能陪着唐纳德父母一起摸着石头过河。
唐纳德父母的目标很坚定,让他在社会上活下去。当时,全美的小学都拒接接受类似唐纳德的特殊需要儿童,1939年夏末,玛丽凭借自己与市内公立小学校长的私人关系,将孩子塞进了学校。
在校长施压下,老师只能尽量适应他独特的行为方式,忽略他异常举动,尽量给他更多关注,帮助他和其他孩子一起成长。
开学第一天,唐纳德大发脾气,惊声尖叫、上蹿下跳,第二天,情况稳定了一些,但直到一个月后,他才终于不抵触上学,可以在座位上坐定,跟随老师的教学。
小学阶段的学习让唐纳德对人对事,有了更为恰当的反应,沮丧时能够表现出失望,获得表扬时,会表现出开心,理解能力与沟通能力在稳步上升,但也依旧远远落后于同龄人。
1943年春天,本该升入四年级唐纳德与同龄人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被迫退学回家。
一直竭力支持儿子的玛丽,终于崩溃了,唐纳德再一次被送离了家。

童年的唐纳德

肯纳认为人际单纯、生活简单的乡村生活或许更有利于的成长。 因此,9岁的唐纳德,被父母送到了离家18分钟车程的乡下,刘易斯夫妇家中。 
这对夫妇勤奋诚实,膝下无子,靠种田为生,他们能够欣赏唐纳德不同寻常的优点,尊重他固执的习惯,奇怪的兴趣,允许他在田间肆意奔跑游戏。他们没有像唐纳德父母一样处处宠着他,而是利用他的喜好,试图培养他做一些事。
唐纳德喜欢测量所见的一切事物,他们就带着唐纳德去挖井,将其作为一个测量项目,不断地问他,“挖了多深了?还要挖多深?”唐纳德痴迷于数田沟数量,刘易斯夫妇就带着他一起耕种玉米,让他边犁地,边计算垄数。
那段期间,唐纳德话多了,人也有创造性了,甚至能够成功完成一些复杂的任务。
肯纳来探望唐纳德时,看到他熟练地赶着马匹,操纵犁头耕种完了6排长垄,眼前一亮。

少年唐纳德

刘易斯夫妇照顾唐纳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他们利用唐纳德的爱好,为其设置合适的目标,利用他的刻板行为和狭隘兴趣,创造出了价值。

重返小镇

1949年,唐纳德重回家中,曾经那个行为极端,令人崩溃绝望的男孩,已经能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了。 
玛丽安排他进入了当地高中。
他多方面能力远远落后于同龄人,动作古怪又不协调,不出意外地,常常被调皮的同学取笑和戏弄,但也有很多富有同情心的同学对他特别关照。
加上卓越的心算能力和音乐天赋,唐纳德逐渐赢得更多同学的尊重。
同学们喜欢和唐纳德玩心算,他们会提前准备好算术和答案,然后提问,“唐纳德,84×17等于多少?”
“1428”,唐纳德通常只要闭一下眼就能给出答案。
“42×93呢?” 
“3906。”
学校生活让唐纳德逐渐对外界的关注多了起来,他尝试加入了学校合唱社团,还参加了校园剧的演员选拔,并成功获得一个角色。他还试过当众演出,当幕布拉开,唐纳德面对台下众多观众,丝毫没有胆怯地念出了缺乏感情的台词。
慢慢地,同学们和小镇居民都习惯了唐纳德的行为方式。当他一个人便走路边向天空打着奇怪的手势时,过往的车辆还会减缓速度,问他是否需要搭车。
但事实上,在那个年代,残障人士被歧视,被残酷对待,被学校拒之门外,送进精神病院,福雷斯特小镇的人们,原本也并不比美国其他地方的人更开明和高尚。
唐纳德能被优待,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的家庭。
唐纳德一家是当地最显赫的特普利特家族的成员,父亲比蒙是镇上公认最优秀的律师,还是前镇长的儿子,母亲玛丽的家族则掌管着镇上的银行。
因为丰厚的经济基础,卓越的社会地位,比蒙和玛丽可以为孩子争取到所需的一切支持: 他们可以无视专家建议,将唐纳德从疗养院接回家; 帮助唐纳德得到肯纳的干预意见和学校的教育支持; 争取到大部分同学和小镇居民的理解和爱护。 

2010年,美国著名杂志《大西洋月刊》的记者采访小镇居民时,有人曾这样评价,“在这个南方小城里,如果你又穷又怪异,那你就是个疯子;但如果你有钱但怪异,那你就只是有点儿古怪。”

他一直在进步

这八九十年来,美国经历了6次经济危机,911恐怖袭击,互联网科技泡沫,新冠大流行……但不管外界怎样波动,唐纳德的生活都不受太大影响。
大学毕业以后,唐纳德进入了家族银行,成为了一名出纳,并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待到退休。
唐纳德是幸运的,他生在了一个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裕家庭。家族银行确保了他在那里有工作。他干过银行柜员,但是的社交障碍让一些客户不满意。比如,他会用客户的银行账号来称呼对方,而不是直呼其名。
然后银行把他转到了少与人打交道的出纳岗位,即使是这样,他也经常放下打了一半的电话, 去做别的事情。
20世纪80年代,这个家族银行在经济危机时转手了,交易条件之一,就是接手的人要永远保留唐纳德的工作岗位。
在唐纳德46岁时,爸爸出车祸去世。5年后,妈妈也因为心脏衰竭去了。他们应无遗憾,唐纳德的人生远比玛丽和比蒙设想的精彩。
20岁(1953年),唐纳德从高中毕业;23岁(1956年),唐纳德学会了打高尔夫球;24岁(1957年),唐纳德考取了老家附近的米尔萨普斯学院,主修法语;27岁(1960年),唐纳德学会了开车;36岁(1969年),唐纳德开始自驾出游;79岁(2012年),唐纳德拿到人生中第一步手机,学习如何操作;89岁(2023年),唐纳德还在顽皮;……

图片在高尔夫球场的唐纳德

唐纳德的书面语言的驾驭能力远远高于口语能力,手机将他和外界的关系拉得更近。他可以用手机与他人交流五个回合。
2020年,唐纳德81岁的弟弟奥利弗也永远离开了他。

正在散步的唐纳德(左)与弟弟奥利弗(右)

但唐纳德不会无人照料,只要他走出家门时,遇到小镇居民,如果不是他的邻居,多半就是他曾经的同学,或一起打高尔夫球的朋友。 
他们早已习惯将唐纳德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如果你在做什么伤害了唐,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福雷斯特小镇的居民告诉《大西洋月刊》记者,唐纳德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唐先生,安息吧

在机场晕倒前,89岁的唐纳德,每天还在喝咖啡、逛公园、打高尔夫。
他很喜欢跟镇上几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相处,她们成为好友,都至少20年以上了,有邻居,有同事。
没见面的时候,唐纳德用手机给她们发信息,每次内容都差不多:先问天气,问完天气,相约周末教堂见。
见面时,看到对方发量不太乐观,他会戏称,“哈哈,大风吹走了你的头发!”
他还随身携着牛皮筋,遇到喜欢的女人,就拉开牛皮筋弹射过去,仿佛射出“丘比特之箭”。
我们相信,和唐纳德的邻居一样,世界各地的自闭症家庭,也都会怀念这位老顽童。
安息吧,唐纳德先生!

参考资料:

1.《不同的音调》2. Autism’s First Child,The Atlantic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10/10/autisms-first-child/308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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