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自闭症从入门到精通 2023-06-07 08:15 发表于广东
最近，在BCBA-D（国际认证博士级行为分析师）袁巧玲博士的引荐下，大米和小米采访了美国著名心理学和教育学专家、哥伦比亚大学教授Dr. R. Douglas Greer，请他结合美国最新的科研成果，为中国自闭症家庭解答最关心的几大问题。
以下是访谈整理——
1从音乐走向自闭症
大米和小米：
教授你好，我们在履历表中看到，你曾经是个音乐家，为什么后来转行到了特殊教育领域呢？
Professor Greer:
我15岁时就成了一位职业音乐家，早期也都在从事音乐教学工作。我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担任过兼职音乐讲师，在密歇根大学音乐学院担任过助教，1969年刚刚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时，也做过1年的音乐教学。
后来受到斯金纳的启发，我决定转行。斯金纳曾经也是从事音乐教学工作的，后转行到行为主义研究，并开创了全新的领域。
注：斯金纳，美国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新行为主义的代表人物，操作性条件反射理论的奠基者。他提出了强化、逃避和回避条件作用以及惩罚、消退与维持等概念，对教育实践有很大的启示。在美国心理学会发布的100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家名单中，斯金纳位居榜首。
于是，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能不能用行为科学的方式教音乐？于是便把行为分析科学和音乐组合在一起，创建了心理学和科学系。
碰巧那时，哥大开始创建特教系。我们知道特殊需要孩子们的一些干预是以ABA为基础的，因为我比较了解行为分析，那时还叫行为改变技术，所以就前去帮忙。
慢慢就转行到了现在的领域。
大米和小米：
除了斯金纳，有没有来自个人经历的影响呢？
Professor Greer:
有的。
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我的3个孩子。在他们入学后，我发现学校在管理学生行为时，使用的很多方法并不科学。所以想寻找科学的方法，建立自己的体系，后来，我创建了Fred S. Keller学校，就是我们现在工作的地方。
注：Dr.Greer开创了CABAS® 教育模式，并以此为基础理念创办了Fred S. Keller学校，为3-5 岁的特殊需要儿童提供行为分析和教育服务。
大米和小米：
我想问问教授，你到目前接触过多少自闭症家庭或者孩子呢？
Professor Greer：
我有40多年的教学经验，所以很难说到底接触过多少自闭症家庭，应该上万了吧。
大米和小米：
教授看来自闭症的核心问题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我们该怎么做，或者说什么样的干预方法是最好的？
Professor Greer:
这个问题很大，没有一个简单的回答。
现在有很多干预自闭症的方法，比如ABA（应用行为分析），DTT（分段回合教学）等，我觉得最有效的是建立增强物，只有这样才能发展小朋友的自主性。
从左到右分别为：袁巧玲博士，Professor Greer，袁巧玲儿子
2语言和阅读
大米和小米：
你先接触了ABA（应用行为分析）还是先接触了自闭症呢？
Professor Greer:
没有先后之分，我觉得也不要为孩子贴标签，科学的教育方法适合所有的孩子。我们需要关注的是孩子是如何学习的，以及怎样的教育才是科学的。
比如，我们现在研究的一个重点是培养孩子的语言和阅读。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是找到正确的方式方法，从而激发孩子的语言转化功能。
大米和小米：
很多自闭症孩子的语言发育节奏会相对落后，针对这些孩子的语言和阅读能力，有没有特别的方法呢？
Professor Greer：
自闭症小朋友对于我们的研究有非常重大的影响。
在普通发育小朋友身上，我们可能很难看到明显的阶段分层，但自闭症孩子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个体不同的语言阶段是如何发展的。
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分析每个学生的情况，不停地把他们往上一个语言阶段推一推，帮助他们掌握更多的语言技能。
大米和小米：
美国有很多移民家庭，比如说华人孩子，在家可能都用汉语交流，但到学校后就变成了英语。我想问，这样的语言环境对孩子语言发展是利是弊呢？或者说会不会加重自闭症儿童的障碍？
Professor Greer：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美国尤为突出。
不管是单语家庭，还是双语家庭，对孩子的影响主要是看这个小朋友所在的语言社区有多大。
如果说家长在孩子没出生之前，就能很流利地讲中英文，孩子出生后，家长跟他交流，中文英文都是一体的，那双语没有任何影响。
但如果家长日常交流只是单一语言，或者孩子语言发育很落后，建议让孩子首先掌握一种语言。不管中文还是英文，让孩子先说流利。
大米和小米：
教授提到最近在做很多和阅读有关的研究。阅读对自闭症孩子的影响跟普通发育孩子有没有什么差别，或者是说阅读是否能更好地帮助自闭症孩子发展语言呢？
Professor Greer：
阅读，是用文字表达语言的方式。阅读是语言在听和说功能上的一种延伸，是我们所说的言语行为中很重要的一项技能。
注：言语行为理论是一种语言哲学学说。英国奥斯丁认为，语言是人的一种特异的行为方式，人们在实际交往过程中离不开说话和写字这类言语行为。
不管是自闭症小朋友，还是普通发育小朋友，语言发展更高级的一个阶梯就是阅读。
有很多自闭症孩子，能够很容易地学会说多种语言，但在阅读理解方面有困难，这是因为他们缺乏增强物。
3社会性增强物
大米和小米：
教授多次提到增强物，对自闭症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增强物是什么呢？
Professor Greer：
最重要的是社会化增强物。
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是合作。人类作为一种社会性动物，很多活动必须合作完成。合作能带给我们独自一人取得不了的成功，合作就是一个社会性增强物。
第二个是接触。人和人在互动时，你需要观察对方的表情、眼神，听对方讲话，这些都可以帮助我们获取外界资讯。所以接触也是一种增强物。
动物也是一样，它们也有自己的语言，这会帮助它们在自然界中生存，这样的交流就是增强物。
我们大脑的神经和身体的行为是相互联系的，行为科学研究发现，有障碍或迟缓的小朋友，他们缺乏这种增强物。他们的大脑缺乏神经链接，可能是某些化学递质释放不足。需要外界用一些干预措施，有效地帮助他们激发化学递质，建立出和正常小朋友一样的增强物。
这里非常强调一点，就是说我们不要一个个去建立单独的行为，而是要建立一个系统增强物，让孩子们能体会到社会交往的乐趣，激发主动性，这样社交行为才会慢慢的自然而然的发生。
大米和小米：
可以讲得再具体一点吗？
Professor Greer：
从进化论来看，智人在进化过程中，比其他物种更快、更强。这是因为人和人之间懂得合作。合作的前提是建立交流，这样才能获得生存下来的资源。
人和人之间，比如我们现在的对话，不是在为争资源，不是在为生存做斗争，而是说交流本身这个活动，让我们获取了信息，感觉到了愉快。
互通有无，相互得到彼此没有的信息，这是个让人很享受的过程。
这就是增强物，社会增强物。
4袁巧玲是我的中国女儿
大米和小米：
请问你对袁巧玲（Lynn）博士的印象是什么呢？
Professor Greer：
Lynn既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同事，我还把她看作自己中国的一个女儿。
Lynn在读书时就特别努力，她和我一起做了很多如何提升孩子语言沟通能力的研究，是我们学院第一个拿到教师等级的学生。
Lynn把我们的研究成果推广到了中国大陆，中国台湾，让更多家庭获益。我非常骄傲，也很感激她。
Lynn现在还是我的同事，我希望未来她能够在大学，继续把这些好的内容传递给更多的老师，从而让专业的知识能够更广泛地传播。
现场翻译袁博士师妹Lin Du 补充到：
还有一点，20年过去了，Lynn一直都没有变老，始终20岁。
大米和小米：
袁博士的毕业论文提到了“观察性学习”，这个概念是你提出来的吗？
Professor Greer：
是的，观察性学习是个非常有贡献的研究。
这是Lynn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究所时，参与过一项突破性的研究。当时我们服务的孩子都缺乏几项在发展时期关键性的能力，其中就包括观察性学习的能力及社交技巧。
我们当时的研究是，使用游戏，让孩子在欢乐的气氛下不经意地去注意到他人，去听他人说话的内容，然后从中提升自己的观察力，即使在没有直接教学的情况下，也能学到新的知识。
结果发现，参与这项研究的孩子们不仅观察能力得到了提升，还学会了在团队里如何跟人合作，甚至互相打气！
最近，我们发现观察性学习对于学生随机语言学习也有很大的意义，小朋友不再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去背，一个字一个字去学。而是从观察中自主学习，如果老师把观察性学习和增强物联系起来，会具有更大的意义。
大米和小米：
自闭症小朋友在这方面是不是有更大的困难？
Professor Greer：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但自闭症孩子可能会难度大一点，因为他们不能看其他人的脸。
从语言最初发展阶段开始，如果小朋友缺乏对环境的基本观察能力，或者说缺乏观察本身能带来结果这个增强物，就不会选择去做这些事情。
我们要做的是用干预方法，建立他们对他人声音、脸的观察能力。看人脸，听人说话，模仿。当他们能够从这个过程中获得强化，能力就会慢慢建立。
5给自闭症家庭的建议
大米和小米：
对中国自闭症家庭，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Professor Greer:
这个问题很大，就没有没有一个很简单统一的回答。
要说的话，就一句话——学习，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学习，才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才能更好地去伪存真，真正用科学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学习能让我们掌握科学的知识，这在每个文化背景下都是一样的，不光是针对中国的家长。
采写丨夏天编辑丨皮皮爸图片丨袁巧玲审核丨Professor Greer